第5章
我重新搶回來,第一次語氣帶上了些許蠻橫:「你的都是我的。」
12
本以為過程會艱難,但沒想到我好似本體有水系根骨一般,修煉起來如魚得水。
我融金翎訣功法於內,奮力使兩股神力碰撞交匯,再加上我相公惜字如金的幾句點撥,我竟真於某一個深夜,成功突破了第九式。
紅藍兩光在我周身交織飄蕩,我的心瞬間被填滿了。
近千年來,我從未這樣滿足過。
我用力抱住守在身旁的人,發自內心無比誠懇:「謝謝。」
他溫柔著笑:「是你天資卓越。」
我也悶聲笑了:「相公,我好開心。」
可開心過後,慢慢溢上無邊的慘然。
我松開手,抬頭看向月亮,負手而立:「隻是可惜,我壽命無幾,成功也無用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
我無所謂笑了笑,剛想說句沒關系的,額頭忽然一痛。
我瞪向敲我這人,他滿臉無奈,眼神像在看白痴:「這是誰說的?」
我微微晃神:「我爹。他說涅槃失敗的鳳凰活不過千歲。」
他長嘆道:「凡人都能長生,何況神族?自身無法,當然要借助外力,否則為何你妹妹涅槃你爹娘要為她遍尋天材地寶?
「涅槃失敗有何妨。娘子,我有世間最好的藥材。我會為你做一顆長生丹藥,保你活千千萬萬年。」
我愣了很久,再開口時聲音嘶啞:「這麼說,你也可以活得長長久久了?我們還能做許許多多年的夫妻?」
他抱住我。
「當然。」
我喜極而泣,宛若重生。
「你現在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命運無法再拘束你。」
我拳頭不由自主地捏緊,整個鳥身振奮無比。
我相公喉頭輕滾,眉間帶上了一抹警惕:「這麼激動……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的赤鋒刀歡快地穿梭在我們身側,時不時發出幾聲激昂的錚鳴。
我十分憧憬:「我想同重華帝君打一架。」
他倒吸一口涼氣:「……好瘋狂的想法。」
我冷靜得很:「當初本想安安靜靜地去S,他三番兩次來逼我,我早忍無可忍了……而且打敗他,我就是三界第一。」
他似是忍著笑:「為什麼這麼想做三界第一。」
我揮了揮拳頭:「崇拜的最高境界是超越,我不到千歲就睥睨三界,豈不是比衡雲帝君還要厲害?」
他淡淡笑了:「你當然比他厲害,厲害得多。」
我拍拍他肩膀:「以後你就是第一戰神的夫君了,千萬不要有壓力哦。」
月色下,他眸色幽深,嘴角噙笑,忽而在我臉頰旁落下一吻,呼出的熱氣使我耳畔發燙:
「那以後,你在上,我在下。」
我更熱了。
赤鋒刀已自覺回鞘,這一場嘴仗,我打的慌不擇路。
13
第二天晨起時,太陽已升的很高了。
隔壁賣桂花糕的大娘收攤回來,扯著嗓子在我院前喊:「你們小夫妻昨晚搞什麼名堂?一會兒紅光一會兒藍光,刺的人都睡不著!」
我隻好賠笑:「對不起大娘,打擾您休息了。」
她的不滿斂去,又開始好奇地八卦:「你們是做什麼營生的?一直都不見你們出門幹活兒,年輕人這麼懶的可少見。」
嘿,我給氣笑了,唰一下喚出因為即將成為第一戰神的貼身武器而身價倍增的赤鋒刀,在她眼前亮出白刃,高深莫測道:「我可是捉妖師。」
她雙眸驟亮,驚呼著跑過來,對著赤鋒刀上摸下摸:「你的刀這麼鋒利,想必人也很厲害。小姑娘啊,有個生意你要不要接。」
「啊?」
我愣神的瞬間,她一把將我攥住,拉扯著我到了巷口,指著牆上的告示道:「我們明渠王城別的沒有,就是妖怪多。公主殿下深受其擾多月,王宮的捉妖師竟也沒有辦法。」
這座王城妖氣確實濃重,可為何沒有上達天聽?
我皺眉回憶自來時所見,後知後覺發現:這座王城竟然沒有供奉重華帝君!
怪不得此地的妖魔未能上武神殿討伐冊。
我十分奇怪:「此地百姓為何不拜武神重華君?」
大娘歐呦了一聲,擺擺手:「我們王上不信這些,他不許大家拿錢來求神拜佛,我們國庫的銀子都拿去做尖刀利炮了。
「隔壁王城的君主從前老笑話我們不知變通惹了神怒,才老被妖魔欺負;他笑話一次王上就拿炮轟他一次。
「搞笑呢。炮轟不S妖怪還轟不S人嗎?神仙管得了妖魔,但能管得了我們?後來他們王城的百姓不止拜重華帝君,也開始拜我們王上了。有什麼用?該轟時還是轟。
「我們王上說得可對!跪一次就得跪一輩子,被欺負到頭上不想著怎麼欺負回去,反而祈求神明降臨保佑,簡直是笑話!」
大娘說得激情四射,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我淡定地擦幹:「您說得沒錯。王宮怎麼走?」
她大喜,便為我引路邊又嘮叨:「小姑娘你面善,一看就是個好人。要是真的能為我們公主驅走妖魔,王上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我們公主可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公主,她美麗善良可愛溫柔賢淑,經常接濟窮苦的百姓,你見了也一定會喜歡她。」
……
到了主街上了大路,她為我指了方向:「小姑娘,我看好你。」
我拱手抱拳:「出來急未告家夫,還望您幫我家夫君帶個話,就說我去給他掙金元寶了。」
她拍拍胸膛,面容嚴肅:「包在我身上。」
一路疾行,入宮時順利,王上親自接見了我。
他眼下烏青,面容疲憊,但難掩一身罡烈之氣,怪道妖魔不敢近他身。
簡單了解下情況,我直接前往公主所居的棠華宮。
行至宮外,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小美人兒別跑,本宮來捉你啦!」
我腳步頓住,滿臉疑問。旁邊的侍女輕咳一聲,結結巴巴道:「我們公主她、她、她多日鬱結……嗯對,人悶久了總會做些奇怪的事兒,是這樣沒錯……」
我幹笑著附和兩聲,推開了門。
就像算好了一樣,正蒙著眼滿院撲人的公主殿下一下子栽進我懷裡,一股甜香撲鼻而來。
她興奮極了,摘下眼罩大喊:「抓到你了!」
我含笑看她。
她的笑容愣住,退後一步,蹙眉問:「你是誰?」
我上前一步輕觸她額頭,探得她神識中這幾月來的記憶:噩夢、噩夢、還是噩夢,千奇百怪、嚇煞人也的噩夢。
公主雖面上歡喜,卻虛弱蒼白,眉宇間亦暗藏恐懼,這幾月來,怕是沒有一個好眠。
我嘆了口氣,道:「公主殿下,我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她眨著大眼睛,好奇又安靜地打量我。
14
入夜,我收斂神息,守在公主床賬外,等著不長眼的妖魔撞進來。
約摸子時,門窗緊閉的屋內忽然刮起了妖風。
緊接著,一陣詭異的哞哇聲由遠及近。
我看著一臉淫邪、單腿蹦過來的癩蛤蟆,笑了。
「醜八怪,你是忘了為什麼隻剩三條腿了嗎?」
他驚得連連後退,單腿支撐不住,隻得連滾帶爬地往門外衝。
我抬腳踹他屁股,幫他滾了出去。
他在院子裡滾了三滾,跪起來鬼哭狼嚎著磕頭:「大人饒命!仙子饒命!我都是奉命行事啊!我要是不這麼幹,重華帝君就要燉了我和我族蛙啊!哞哇。」
我又踹他一腳:「放肆。帝君再不是東西,也不至於燉癩蛤蟆來吃。」
他抽抽搭搭哭得悽慘:「人家明明是牛蛙!天天洗澡的牛蛙!又幹淨又好吃!才不是癩蛤蟆!才不是醜八怪!哞哇。」
「嗯?」我微微前傾,皺眉盯緊他。
他嚇得住了嘴,哞哇哞哇著小聲落淚。
「給我從實招來,敢騙我我剝了你的皮做鞋墊。」
他癱軟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擦著眼淚:「這座王城的君主不識趣,人家都拜帝君,他偏不拜。但他有帝王星運,帝君拿他沒辦法,就派我來欺負他的子民——他一天不拜,就S一個,兩天不拜S四個……
「等他低頭供奉帝君後,帝君就會派親兵來做做樣子降服我。其他王城都是這麼被收服的。
「可我自從那年被您打服之後,就再也不敢S人了。這個公主膽子大,精神力強,又好看,還經得住嚇,我為了交差隻好這麼幹。仙子!你得理解我啊,我的一大群族蛙排著隊要被下鍋吶!」
我聽完心口發涼,氣息頓時不穩,赤鋒刀隱隱發顫。
「你可知汙蔑帝君是何罪名?」
他瞪大了眼睛:「我?汙蔑?仙子,這樣的事一直在發生,否則為何人間萬萬戶,幾乎家家都供奉一尊帝君像?當年威武如衡雲帝君,都沒有如此盛況。
「對凡人帝君尚且用迂回策略,對妖魔卻俱是雷霆手段。但凡不拜帝君者,無論錯對、無論功績,一概誅S。仙子,被蒙在鼓裡者,恐怕隻剩你和元琮大人二位晚入武神殿的吧。」
耳邊嗡嗡作響。他所言有幾分可信,青牛一族東躲西藏的慘況我記憶猶新。
元琮上次那神魂不定的樣子,怕也果真遇到了難事,而能讓他為難的,除了蕭炎便是帝君。
他瞞我。
我深深呼吸來平復心境,此事太大了。
思索片刻,我先將這牛蛙剝去了衣裳,拎著他飛到王宮牆頭吊了上去。
「雖有隱情,但你欺壓凡人之罪難恕。好生待著,九九八十一天後我再放你下來。」
話罷我不再管他,趁著夜色深沉眾人休息,準備去繞著王城各個角落清除妖氣。
他在我身後小聲討饒:「好歹給我穿件衣服吧,我也要面子的。」
我冷冷看他一眼,他急忙閉上嘴,低頭做懺悔狀。
我飛入漫漫長夜,幹得熱火朝天,又心不在焉。
15
天亮後,我回了棠華宮。
公主剛剛起身,見我便來了一個擁抱:「姐姐,昨天真的沒有妖怪入夢了,謝謝你。」我安慰著回抱她:「以後都沒事了。但你妖毒入體,我需多留幾天,為你清除隱患。」
她眨巴著眼睛,雀躍地點點頭。
安頓好她後,我又去赴王上的約見。
當日中午,九尺高的四十歲中年男子,抱著先王後的畫像,蜷縮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哞哞兒哭得像個孩子。
我手裡的酒杯一時不知是舉是放。
「大師啊,本王和王後就這麼一個閨女,我如珍似寶地捧在手心裡十幾年,差一點就……
「素日最喜歡罵我的文官們都勸我拜一拜神君,可我都不曾因百姓向天低頭,現在要為自家女兒這麼做了,那本王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費!
「嗚嗚嗚嗚嗚,還好大師你來了,不然我無顏下去見我妻子。
「嗚嗚嗚嗚嗚……」
我隻好放下杯子安慰他:「都過去了,王上。公主好好的。
「但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不肯供奉帝君?」
他哭聲戛然而止,拍案而起,來了勁頭:
「我沒錢!
「塑一座金身的錢夠做一萬隻利箭了!
「拜神若無用便是浪費,若有用豈不一直受制於神?再者,求斬妖除魔若有用,那求升官發財有沒有用?求救人若有用,那求害人有沒有用?屆時士農工商好的壞的都不用努力了,燒香拜神去吧!
「我家王城初建才兩三百年,正是靠人力堆砌根基之時,等國力強盛後,百姓再生信仰未必是壞事,但是現在,此風絕不可長。」
「而且,」他坐下來撓了撓頭,「我是個孝子。我娘的娘的娘的娘……據說特別信奉那個S了千八百年的叫什麼雲的武神,我這做後輩的總不能違背先人喜好吧。」
我精神一振:「衡雲帝君?」
「對!就他!」
我忍不住握上他的手:「知己啊!」
他雙眸一亮,一甩額前秀發:「和我嗎?」
我興奮非常:「和你娘的娘的娘的娘……」
……
後來我們聊得非常盡興。
他喝多了酒,我也醉了。我說沒見過衡雲帝君是我的遺憾,他起了興致,非拉著我去國庫裡找衡雲帝君的畫像——他家祖上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據說保存的很好。
果然找到了。
我的心怦怦跳個不停,眼都不敢眨地盯著畫卷一點點打開,直到全部展開。
我微微笑著,激動的心也復歸平靜。
王上扶著我在旁大聲吼道:「怎麼樣!大哥,我夠不夠義氣?」
他剛才非拉著我拜把子,我算上了蕭炎,按年紀來,他現在是我三弟。
我將他甩給旁邊的侍從,再看了看畫像上那英明神武的背影,抬腳就走:「夠義氣,我謝謝你,畫得很好,燒了吧。」
「燒了幹嘛!送你!」
一點兒也不想理這個醉鬼。
16
七天後的晚上,公主所中妖毒已清除幹淨。
我趕緊道別告辭,我想我家相公了。
公主遞過來一瓶熱騰騰燙手的蓮花釀:「送給你,謝你救命之恩。」
我收下了,這便要走,她卻又攔住我,一臉嬌羞:「我們王城的規矩,你收了我的蓮花釀,就是接受了我的心意。我等你來娶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