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身子一僵,這個喜怒無常的神經病!
卻隻得輕微點了點頭。
他松開鉗制,冷淡問:「你對赤馬族挺好的,因為蕭炎和元琮嗎?」
我輕輕嘆了口氣:「不止呢。我差點當上赤馬族族長,我比較有責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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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將近。
重華讓我親手寫請帖給衡雲。
他為我鋪好喜帖,將蘸了金水的筆遞給我:「他一定認識你的字,你親手寫,更有誠意。」
我愣愣地看了他好久,還是沒忍住問:「你們真的是好朋友嗎?」
他手託著下巴,真摯地點頭,十分認真地回答:「當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呵……呵呵。」我尬笑幾聲,提筆聽話地寫好拿給他。
他喜笑顏開,即刻召來信使去送信。
「三日後就是你我大婚之日,這幾日你好好休息。成親很累。」
我點了點頭。
三日後,婚房內。
元琮愁眉苦臉道:「衡雲帝君當年所作所為在你父和武神殿的宣揚下,已人盡皆知了,三界物議如沸,有激進者堵在北荒就等著S衡雲泄憤呢。但大王山人去山空,衡雲帝君不知所蹤。」
我面無表情:「還有呢?」
他撓了撓頭:「我就打聽到這些。這些還不夠嗎?姜昭,這些事未必是空穴來風,你……嘶,疼。」
我手裡拿著鳳簪端賞了許久,由衷地覺得好看。而後仔細地插進發間。
大紅色的鳳袍珍貴無雙,比幺妹定親時穿得那件好看許多倍。
我很滿意,對著鏡子道:「這裝扮很適合你,就是面妝有些淡,你等等,我再給你塗個口脂。」
「姜昭!」坐在鏡前任我擺布的元琮哭哭啼啼:「你別太過分!」
我按住激烈掙扎無果的他,心中歉疚:「元琮,你再幫我一次。重華看我很緊,我隻有這個時候能逃出去。當年的事,我一定要查個清楚。」
他嘆氣道:「要是結果當真如此,沒有隱情呢?」
我堅定到:「不可能。」
他看著鏡子中我的雙眼:「你鐵了心了?」
「鐵了心了。」
「絕不回頭?」
「絕不回頭。」
他一拳錘到妝臺,拖著變了調的哭腔道:「好!我元琮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你快走吧。」
他顫顫巍巍地拿起紅蓋頭給自己蓋上,聲線也顫抖著:「姜昭,你一定要快點回來啊!嗚……一定要在洞房前回來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一輩子。」
我變作元琮的樣子,多日來第一次走出了武神殿。
我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這是自由的味道。
定了定心神,我幾近用逃亡的速度飛到了弱水源頭,跳進水中,慢慢加熱。
蒸騰出的水汽越來越多,弱水終於受不住了,現身大罵:「姜昭!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非要煮S我你才開心?」
我雙手合十:「我不是來報仇的,我是想求你一件事。」
她冷笑連連:「你這求人的方法很獨特嘛,不愧是武神殿出來的。」
我受下她的陰陽怪氣,直截了當開口:「傳說弱水有一面水鏡,可觀天下往事。」
她斂目道:「往事不堪回首,姜昭,我勸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搖搖頭:「這不是闲事,這是我的家務事。」
她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幻出一面發著白光的小圓鏡遞給我:
「好。小鳳凰,你棲梧山真是歹竹出……還行的筍。
「水鏡隻能用一次,和它說清楚你想看什麼,它有點笨兒。」
我拱手拜道:「多謝神女。我會報答你的。」
她冷嗤一聲消失無蹤:「別說什麼報答,你別再來折騰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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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的是衡雲大S魔界的前因後果。
水鏡眨了眨眼睛,打了個哈欠後,慢吞吞地再現往事——
先出現的是重華。
他這時還沒有穿現在這身金光閃閃的雞毛掸子,隻一件素色戰袍。眉宇間沉靜憂鬱,倒是比現在英俊一些。
他拿著一杯酒,淡漠地立於觀星臺往下瞧。
我順著他的視線去看,隻見人間煙火繚繞,家家戶戶供了一尊武神像。
正是衡雲帝君本尊。
我讓水鏡幫我放大了那神像的細節,仔細觀瞧,嗯,是比我捏的好看。
水鏡再打了個哈欠:「這是另外的價錢哦。」
我輕輕安撫它:「你先繼續。」
——重華看罷人間,輕飄飄將目光轉向魔界。
魔界許多妖魔竟也學著凡人,笨拙地拜衡雲帝君神像。
重華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徒手捏碎了酒杯。
他走下觀星臺,踱步到附近的一個亭子,對著地上爛醉的人道:「人間出了點事,我下界去瞧瞧。」
「出了什麼事?我和你一起。」衡雲揉了揉腦袋,勉強半睜開眼。
「好像有妖魔作亂,你先睡一覺吧,等你睡醒我就回來了。」重華低聲道。
衡雲似乎清醒了些:「還有妖魔敢作亂?」
重華笑了笑:「你以為談和就一勞永逸了?妖魔就是妖魔,天生惡劣。」
衡雲不贊同地搖搖頭:「你又這樣想。我去問問楚隨。」
他剛起身,卻被重華攔住:「兄弟,你喝醉了,聽我的,睡一覺再去,三界不是沒你不行。」
重華從乾坤袋拿出一碗醒酒湯,我看得清楚,他在遞過去時順便加了什麼東西。
我心下一緊,隔著鏡子下意識喊出了聲:「不要喝!」
衡雲接過一仰而盡,笑道:「那辛苦你了。」
重華捏了下他肩膀,大步而去。
我已緊張到心慌。
衡雲倒頭再睡。
重華所說的妖魔作亂根本不存在,但他憑空造出了一個動態的幻境——妖魔肆虐人間,百姓S傷無數,遍地鮮血殘骸,充斥著魔氣。
而後他飛往魔界,收斂仙氣變換模樣,對正捕獵的一眾妖魔道人間某座山獵物眾多,管叫他們吃得飽飽的。
他們歡天喜地地奔向人間。
重華冷漠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小聲自言自語:「枉S信徒,當真會被天道懲罰、神魂俱滅嗎?」
他勾唇笑起,自問自答:「試試看嘍。」
說著,他舉起刀,狠狠在自己身上劃了幾下,頓時鮮血淋漓,滿身狼狽。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衡雲睡著的亭子,搖醒他。
而後癱倒在地上,任由半醉半醒的衡雲慌張催問:「重華!你怎麼了!」
重華吐出一口鮮血:「楚隨毀約,魔界反了。人間已成煉獄,衡雲,我們都被楚隨騙了。」
衡雲滿眼震驚:「楚隨不會騙我。」
重華虛弱著苦笑:「那我就會騙你嗎?」
衡雲忙渡給他神力恢復傷口:「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裡面一定有誤會。」
「你去人間看一看就知道了,我仙界兵將S傷眾多,我隻好回來找你。」重華道。
衡雲立即起身,重華又攔他,遞給他一座冰塔:「這是玲瓏塔,楚隨若想逃,你祭出去收他回來。」
「可會傷他?」
「隻是限制他的自由。」
衡雲點了點頭,先去人間。
重華準備好的幻境映入眼簾。衡雲氣急攻心,此時那藥已發揮藥效,我清楚地看見他眼中迷離。
怒氣衝衝的衡雲駕著赤馬,直奔魔界找楚隨算賬。
楚隨當然不認,句句罵重華傻×毀自己清白,罵衡雲醉鬼不識好歹。
一魔一神打了起來。
戰況激烈時,吃飽了的那群妖魔喜滋滋從人間返回了魔界,便見自家大王和崇拜的神君打得如火如荼。
他們愣住,一時不知道該幫誰。
就在愣神之際,S紅了眼的衡雲對他們猛然一擊。
他們魂飛魄散之時,眼中仍清澈地充斥不敢置信。
時間靜了靜。
楚隨朝天嘶吼:「衡雲,你王八蛋!」
看他飛撲過來,衡雲心一橫,祭出玲瓏塔,朝楚隨壓下。
我的淚不由自主地流下。
那根本不是玲瓏塔,那是古神的眼淚,是能壓碎魔骨魔魂最厲害的法器。
我生來神族,自小熟識神器圖冊;衡雲凡人飛升,常年奔波忙碌,他不認識的。
那冰塔壓著楚隨墜落在人間北荒。
衡雲愣住了,他眼中的迷離漸漸消散。
他看著空蕩蕩的雙手,似乎終於驚醒。
「楚隨!」
他大喊一聲,忙朝北荒而去。
然而行至半空,天邊忽暗,道道驚雷炸響在他頭頂。
天道言:「衡雲,你枉S信徒,其罪當誅。」
衡雲錯愕的目光下,威力難測的天雷朝他劈來。
短短幾瞬,他皮開肉綻,元神巨震。
他撕心裂肺地低吼,迷糊中,他見重華神色焦急著駕雲朝他奔來。
他忙喊道:「重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重華的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冰涼,本以為是要扶住他的那隻手,徑直穿過了他的胸膛。
他的金丹被生生掏出。
天雷依舊未停。
他神魂動蕩,無法再凝聚神力,最後一道天雷劈下,他飛速墜落下界。
末了,他聽見重華道:「就算天道無法讓你消失,沒了金丹,你凝聚不了神力,再也無法……站在我的前面。」
我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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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至此而停,水鏡慢慢消失。
我於弱水邊坐了許久許久。
直到天邊彩霞出現,路過的飛鳥嘰嘰喳喳:「聽說了嗎?重華帝君的新娘逃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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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飛去赤馬族的山頭。
元琮和蕭炎被吊在半空。
元琮縮著腦袋。蕭炎小聲嘟囔:「到底關我什麼事。」
元琮伸出脖子:「怎麼不關你事?她是你結拜大姐,我是你主人。」
蕭炎黑了臉:「你住嘴。」
我大手一揮給他們下了禁言術,而後走到重華面前。
他眼含戲謔,卻無一絲怒氣,道:「我真的特別喜歡你桀骜不馴的樣子。謝謝你給我的驚喜。」
我頓了頓,道:「帝君,不知你信不信,我隻是婚前恐懼症犯了。」
他笑問:「那你如何才能不恐懼?」
我道:「不如我們去人間走一走,散散心?」
他頷首同意:「都聽你的。
「但在我們回來之前,他倆就先在這裡吊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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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正值歲末年初,新春大吉。
我們逛了許多地方,他買了很多好吃的給我。
這些東西我早已吃過一遍了,一點兒也不稀奇。
第二天晚上,有仙侍來稟,說元琮帶著他部下反了。
重華隻得匆匆回去平叛,留下兵將陪著我。
我半夜偷偷溜出了門去買冰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