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學報到前，父母找到了他們失散多年的女兒。

巧合的是，她和我同一所大學，同一間宿舍。

我滿心歡喜，想和她來個姐妹情深，誰知她髒心爛肺，又茶又蠢。

還好我暴躁耿直，又兇又狠，專罵惡人。

1

三天前，有個窮苦的農村女孩拿著尋人啟事找到了我父母。

她手腕上的胎記十分明顯，我媽幾乎瞬間就認了出來。

做了親子鑑定後，正式確定了她就是我那從小走失的親姐姐。

我爸媽思女心切，當天就把姐姐接回了家裡。

姐姐卻十分傷心：「我舍不得原來家裡的爸媽和弟弟。」

為了照顧姐姐的心情，第二天，我爸媽又把姐姐的養父母和弟弟都接了過來，住進了我家另一套房子裡。

姐姐開心了，這才願意和爸媽去把名字改回來，叫秦雪。

秦雪比我大兩歲，因為讀書讀得晚，她二十歲才上大學。

巧的是她和我考入了同一所大學，而且還是一個寢室。

我想應該是老天安排，讓我們培養感情，姐妹情深。

今天是我們報到的日子。

爸媽送我們到學校，司機叔叔幫我們把行李搬進寢室。

秦雪十分善解人意，拎起了自己的小包：「叔叔，我來吧，你太辛苦了。」

我爸媽笑了笑：「小雪真懂事。」

「我怕他搬不動，你看妹妹，」秦雪看了我一眼，「光是行李箱就兩大個。」

我忍住沒翻白眼。

我有點搞不懂這個姐姐，雖然剛回來三天，因為各種事情也沒相處多久，但是每次相處的時候我都覺得她這個人有點莫名其妙。

回來那天，我就看她一眼，她就一臉委屈地說：「妹妹是不是不喜歡我？」

那表情好像是我欺負了她似的。

我真是靠了個靠！

這要不是我姐，我非把她身上的茶味噴個幹淨！

為了爸媽，我嘆了口氣，好聲好氣地說：「這些衣服不僅有我的，還有你的。」

我媽給她買的衣服她一件不拿，行李箱也不用，就拿個蛇皮口袋裝著她那幾件洗得發白的印花 T 恤。

我媽還叫我給她收拾裝過來，早知道這樣，我把我家狗的衣服裝來都不裝她的。

「我都說了不用了，太貴了。」秦雪小聲嘟囔。

媽媽一聽立馬拉著她的手說：「哪裡貴了，你妹妹從小到大買的衣服都是這樣的，有些她還看不上呢。」

「可是我不是妹妹。」秦雪說得義正詞嚴，「一件衣服是我爸媽一個月的工錢，我覺得太奢侈了，有很多山區的孩子連普通衣服都穿不起，我不喜歡這樣的，穿在身上我也不會安心的。」

此話一出，媽媽臉色一僵，爸爸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我白眼一翻，不再跟她客氣：「不喜歡就拿去退，買的時候我看你不挺喜歡的嗎？試完這件試那件，現在又說這些，道德綁架誰呢？」

秦雪被我說得無言以對，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復雜得很。

倒是我媽過來拉了拉我的手，輕聲說：「你姐姐剛回來，還不適應。」

「她不適應關我什麼事，總不能讓我們一直去適應她吧。」我憋了兩天，實在忍不住，直接開腔。

「吃個意面她說她家早餐隻吃大饅頭，吃個肉她說她家兩三天才吃一頓，出去吃個西餐她說一頓抵她家一個星期的伙食費。」

這話一出，爸媽的表情都有點復雜，因為這兩天秦雪的一舉一動確實讓他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秦雪眼裡已經泛起了淚花，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因為我的話滿臉窘迫。

「你以前的家怎麼樣跟我們有什麼關系，總不能讓我們降低生活質量來將就你吧。」

「我知道你從小生活在農村，節約和簡樸刻在你骨子裡了，但是你有點太過了。」我視若無睹，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這不是勤儉，這是小家子氣。」

爸爸適時開口：「行了，都少說兩句，東西你們自己收拾，我跟你媽還有事，先走了。」

我媽跟我們簡單告別後，我爸牽著她離開寢室。

秦雪看我媽沒護著她，表情有些變了，結果我爸媽直接走了，她臉色更加難看。

早就要哭的人，這會兒眼淚還在眼眶裡要掉不掉的，看起來有些像想哭哭不出來的十八線演員，十分尷尬滑稽。

我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我這個姐姐，板上釘釘的就是傳說中的綠茶。

包準的。

2

第二天軍訓。

我洗漱完對著鏡子擦防曬。

秦雪端著她水紅色的塑料盆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我的動作，問我：「你擦的是防曬嗎？貴不貴啊？」

我不想搭理她，但還是回了句：「媽不是給你買了嗎？」

「我其實不想要的，我看網上最便宜的都是七八十，我覺得太浪費了……」

狗屁的七八十，我跟我媽的護膚品化妝品就沒低過四五百，買給她的自然也不會差。

我懶得聽她逼逼賴賴，直接走到她桌邊，把我媽讓我給她準備的化妝包整個拿走：「這下就不浪費了。」

秦雪臉色一變，下意識地伸手來搶，可我動作更快，把化妝包拿過來，拖出行李箱扔了進去。

她默默看著，好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說：「可是……這是媽媽買給我的。」

「你不說浪費嗎？那就別用啊，跟誰買的有關系嗎？」

秦雪欲言又止了半天。

我直接無視，拿著帽子出門。

軍訓場上，大一新生一排排地站在太陽下。

豔陽高照，刺得人快睜不開眼。

不過三天，秦雪直接黑了兩三個度。

原本隻是黃中帶黑，這下，直接黑得像個緬甸人。

第四天，她終於忍不住跟我開口：「妹妹，把媽媽買給我的化妝品還給我吧。」

我冷笑一聲：「你不說浪費嗎？」

「我……」她結巴了半天，才磨磨唧唧地說，「我不跟你一樣用很多，我少用一點……」

我再次冷笑，跟人要東西還帶拉踩呢。

我都有點分不清這到底是綠茶還是情商低。

我的本意就是想給她個教訓，聽到她開口我就把包拿出來扔到她桌上，這件事也算了了。

誰知道，我這好姐姐轉頭就跟我媽告了狀。

我媽電話打過來時，我看到秦雪明顯眼神躲避。

我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走到陽臺接通。

「小雨，你姐姐說你把她的化妝包搶了，不給她塗防曬。」

我翻了個白眼，直接靠了個靠了！

我有病啊我搶她化妝包？

還說我不給她塗防曬？

我又不是神經！

「媽，她是這麼跟你說的？」我冷笑一聲，直接走到秦雪面前，打開免提，「秦雪，你跟媽怎麼說的？」

秦雪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說話聲音小得快要聽不見，「我……我沒怎麼說……」

「是不是你說的，塗防曬浪費，為了成全你的節儉，我把你的包收起來。」我語氣不善道：「你轉頭跟媽說，我搶你東西？什麼意思啊？」

「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是什麼意思，不過就是顛倒黑白，背後捅我刀子是吧？」

「媽，我這麼跟你說吧，她是我姐姐，我原本一直想跟她好好相處的，但是她呢，她是什麼樣的人不用我多說了。」

我話說得又直又衝：「我給你跟爸提前說一下。以後，別指望我跟她有什麼姐妹情了，我消受不起，怕被她在背後捅S。」

第二天我申請換寢室。

倒不是怕她，就是單純不想跟她有交集。

又累又煩，浪費時間。

我收拾行李走的時候，秦雪來攔我。

「妹妹，你這是幹什麼？」

我不客氣地反問：「你眼瞎還是智障？」

秦雪臉色僵了僵，但很快又開始展示她的茶藝：「妹妹，你別這麼小氣，我說的也是事實啊，你本來就搶了我的東西……」

我忍無可忍，媽的真是遇到個神經病！

「你再說一句我抽你信不信！」

秦雪果然不說話了，好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說了句：「我就是想挽留一下你。」

挽留你妹啊，癲婆！

哦，我確實是她妹。

晦氣！

我當沒聽見，拉著行李箱出門。

站在門口，我想了想，還是給她了個警告：「既然回來了，就別動那些歪心思，我不怕你，隻是不想讓爸媽傷心。要是你執迷不悟，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3

軍訓結束，大學生涯正式步上正軌。

除了早八，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除了秦雪時不時地發癲。

一大早在教學樓下看到她，我想著就沒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她拎著一個看起來就很 low 的袋子來到我面前。

「妹妹，別生氣了，那天是我不對。」

聽著她的茶味發言，我隻覺得心累。

本來早八就煩，還遇上個癲婆。

「我沒生氣，我就是單純不想跟你住在一起。」我說得直白，希望她能有點臉皮，別來煩我。

但她不知道有多少層臉皮，一臉委屈地咬了咬她起皮的嘴唇，直勾勾地又湊上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妹妹，我想跟你成為最好的姐妹！」

我！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為什麼讓我有這麼一個癲婆姐姐！

我盡量壓下心頭的煩躁，已經不想再聽她多說。

正要走，她拉住我，從那個 low 袋中拿出一件衣服。

玫紅色，海軍領，花朵的扣子。

我眉心跳了跳，直覺她要瘋。

「我買了件衣服，覺得挺適合你的。」秦雪把衣服舉起來給我看，「希望你能喜歡。」

我懸著的心終於S了。

「你送你媽呢。」我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妹妹，」秦雪卻一臉委屈，猶猶豫豫地說，「你是不是討厭我？」

我忍無可忍，把衣服扔到她身上，繞過她就走。

再不走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朋友在旁邊直接發出了「嗝嗝嗝」的笑聲。

笑完還不忘挖苦我：「我靠別說真漂亮，挺適合你的。」

我剜了她一眼：「閉嘴，還是滾蛋。」

我真是靠了個靠了！

我怎麼會有這麼綠茶的癲婆姐姐！

這事過後，秦雪消停下來，沒再繼續惡心我。

一個月回家一次，放學這天爸媽一起來接。

秦雪和我坐在後座，中間坐著我媽。

我媽雨露均沾地問問我的近況，又轉過去問問她的。

場面也算是平靜和睦，直到秦雪悠悠開口：「爸爸，媽媽，過兩天是我爸……不是，是我養父的生日，我想給他辦場生日宴。」

這話一出，車廂裡有些沉默。

我不慣著她，直接冷嗤一聲：「你養父生日宴，為什麼要你給他辦？」

不知道我的話戳到秦雪哪根神經，她居然瞪著眼睛跟我辯道：「我養父辛辛苦苦把我養大，他好不容易過個生日，我想報答一下他的養育之情。」

這話說得又孝順又知恩圖報，我卻不吃這套。

「為了你的養育之情，爸媽給了他家多少錢你不是不知道，還把他們接到這裡來住，還想怎麼樣？」

看到爸媽都一臉漠然，秦雪知道這事可能成不了，一臉憋屈地看著我：「你……」

「想辦生日宴，讓他們自己辦去啊。什麼便宜都給他們佔了，還這麼貪心。」我看著她，毫不留情地說，「還有你，有點逼數，別逼我罵你。」

秦雪臉色一下就很難看，看著我生氣又憋屈地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