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譏諷了一句:「我如何能知道?她又不是我的表妹。」
裴修遠好像被這句話刺激到了,立刻神色緊繃,眸若寒冰,他指著我怒道:
「依依本就身體不好,看完雪回來又感染風寒,你為何派人阻止太醫醫治她?ŧù₃」
「我隻剩依依這一個表妹,你卻始終不能容她!」
「昭陽,你怎會變得如此蛇蠍心腸!」
雖然早已知道裴修遠對我都是虛情假意,但當親耳聽見這些話時,我的心髒還是狠狠地抽了一下,無奈冷笑道:「裴修遠,那我小產當日,你和你的好表妹正在做什麼呢?」
「昨夜我請太醫,你到現在都沒問過一句我為何要請太醫。」
「你能為什麼?不過是嫉妒我陪著依依,裝病罷了!」
我看著面前的男人,突然覺得他好陌生。
不知是他從前偽裝得太過,還是我一直就沒看清過他。
此時的裴修遠,已與我印象中那個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狀元郎相去甚遠。
他不過是世間一個最普通的男人。
我閉上眼,不願再與他爭論,我淡淡地說:「裴修遠,我們和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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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遠根本沒在意我的冷漠,聲音依舊冷「昭陽,同樣的事你到底要鬧多少次?」
裴修遠與我成親之後,寵妻之名威名遠揚,京城眾多貴女以此為擇婿標準。
我時常吃醋鬧著要與裴修遠和離,隻等著他來哄我。
那時還是我們成親第一年,我與裴修遠正是濃情蜜意時,他每次假裝生氣來吻我,親到我再也不說和離這樣的話語。
如今,我是真的想與他和離了,他卻不信,我在心裡苦笑。
沒等我繼續開口,裴修遠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平復心情,他柔聲道:「昭陽。」
「我承認,這些天是因為依依的事有些忽略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傷害到她。」
「我爹娘離世早,是舅舅舅母把我撫養長大,如今他們都已過世。依依隻是我的表妹,你當多讓著她一點。」
我聽著他這虛偽的話語,簡直想笑。
隻是表妹?
我SS盯著裴修遠的眼睛,一字一句諷道:「你敢說你對沈依依沒有一絲一毫心思?」
「你書房裡的每一封信,可都寫著『吾、愛、依、依』!」
裴修遠驀地怔了一下,他震驚地望向我,臉色發白。
但很快,他又指著我怒道:「昭陽!你怎可窺探我的信件,你此行絲毫未有公主風範!」
裴修遠放下手,握緊拳頭,指骨微微泛白後又松開。
他像是知道鐵證昭昭,無法辯駁,幹脆承認:「我和依依相伴長大,感情確實超出常人,但我與依依從未有過逾矩行為!」
裴修遠越說似乎越理直氣壯,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昭陽,我是對你有愧,你可以怪我,但你不能怪依依。」
「依依自從知道你小產後,她一直責怪自己,昨日你把太醫調走,依依甚至還擔憂你,一直讓我來看你。」
「依依身份雖不如你尊貴,但品行卻與你有雲泥之別!」
「天下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如今隻因你是公主,依依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愛我,你還有何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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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得咳嗽個不停。
仿佛要將體內的所有惡心與不適都隨著這一聲聲咳出體外。
裴修遠嘆了口氣,淡聲道:
「昭陽,我知道你委屈,但以後莫要再拿和離之事來試探我,我和依依之間的事情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
「如今靜太妃與宜王殿下遠在千裡,我怎能置你於不顧。」
是啊,裴修遠的話反倒提醒我了。
母妃走之前那樣希望我幸福,她若知道我和離該有多擔心。
更何況,我想和離之事還未稟明皇兄,不知他會如何看待。
裴修遠看我沉默無言,以為我已經想通,但還在鬧別扭。
他牽起我的手放置嘴邊吻了吻,拂去了我眼角邊不知何時泛起的淚花,開口說:「我今晚不去裴府了,留下來陪你。」
我皺眉剛想拒絕,但一想到沈依依一定會急得抓耳撓腮,我便咽回嘴邊的話。
我吩咐夏染進來,和她交代驸馬今晚在旁邊西廂房住。
看著裴修遠疑惑的眼神,我若無其事道:「我小產之後,身子還未見好,太醫囑咐要好好休息,讓秋墨陪著我吧,她能更好地照顧我。」
裴修遠微笑著點了點頭,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我連忙以身子不適為借口,把他趕了出去。
看著裴修遠出去的背影,我垂下眼眸,眼底全是冰冷。
待我身子好些,我便進宮去稟明皇兄。
裴修遠,這次,我是真的不想要你了。
晚膳時間,嬤嬤們剛布好菜,門房那邊便來報裴府來人了。
原是沈依依派人來請裴修遠。
沈依依的侍女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我的臉色:「小姐頭痛得厲害,醫師看過後也不見好。」
裴修遠聽後臉上焦急萬分,隻給我留了一句話。
「昭陽,依依她身體不舒服,我過去瞧瞧,晚點我再回來。」
裴修遠離開後,我默默地一個人吃了半碗飯。
第二天,秋墨告訴我,驸馬昨夜一夜未歸。
我淡淡地「哦」了一聲。
但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卻怎麼也壓不住。
縱使已經做好分開的準備,但這顆心還是會為他痛苦。
半個月後,太醫把脈後告知我身體已無大礙。
我吩咐秋墨備好吉服,明日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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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你可想好,確定要與驸馬和離?」
乾坤宮中,皇兄聽完我的話,筆尖一頓,難以置信地看向我。
畢竟這門婚事能成,當初也有我S纏爛打的功勞。
但人心就是這樣變幻莫測,不愛的時候,虛偽的愛意更讓人惡心。
我堅定地點頭:「是。」
皇兄揮手突然笑道:「允了,昭陽可是我大楚的長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可委屈自己?」
「不過一個男人而已,棄便棄了。」
我滿眼欣喜地感謝皇兄,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昭陽,小時候的你可比現在要可愛得多,那時你還會牽著朕的手親切地叫朕太子哥哥。」
皇兄搖了搖頭將我扶起,說:「如今朕成為天子後,你們卻都與朕越發疏遠了。」
那天皇兄拉著我聊了很多往事。
我想,帝王之路,注定是孤獨的吧。
臨走前,皇兄還硬要賜給我兩位面首,我怎麼推辭都沒用。
我都無法想象到時京中會傳著怎樣的風言風語。
皇兄卻說:「如今朕雖為天子,卻也還是昭陽的兄長。朕的妹妹,自然可以活得恣意妄為一點!」
他的眉眼已不復當年的清澈,卻獨獨在對我時還能保留幾分曾經的恣意寵愛,可我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回府後,我讓宋嬤嬤先把這兩位面首找個院子安置下來。
一番梳洗後,我喚來秋墨,問她驸馬如今在何處。
果然,不出所料,今天還是在裴府。
我輕輕端起桌上泡好的茶,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說道:
「派人去請附馬過來,就說,本宮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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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盞茶的功夫,裴修遠就來了,身後還跟著沈依依。
沈依依這次學乖了,朝我行了全禮,挑不出一絲錯來。
我示意夏染帶沈依依去前廳。
畢竟和離乃是家事,我不想無關的人在場。
沈依依楚楚可憐地看向裴修遠。
裴修遠牽起她的手,朝著我道:「不用,依依乃是自家人,沒什麼是她不能聽的。」
我看著他平靜地說道:「那行,裴修遠,我們談談和離的事吧……」
我將籤好字的和離書放到他面前。
沈依依聞言,呆若木雞地看向我,「姐姐……」
盡管她裝得很震驚,但我還是能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雀躍。
裴修遠則是完全沒想到我這次是真的要與他和離。
他的眼裡泛著凌人的寒意,咬著牙道:
「昭陽,剛剛我進府時,聽到下人們都傳你新納了兩位面首。」
「這就是你要與我和離的理由嗎?我不同意!」
「如此做,你將我的臉面置於何處?朝中百官會如何看我?」
我嗤笑了一聲,裴修遠這人就是如此,永遠把問題怪在別人身上。
我想起在宮中,皇兄對我說的話。
我昂起頭,拿出當朝長公主的氣勢,呵斥道:
「本宮乃大楚長公主,如何做事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驸馬來揣度。」
「哦不對,驸馬?馬上就不是了,裴大人。」
我嘴角微微一扯,看向裴修遠的眼中滿是不屑與嘲諷。
裴修遠見我如此,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比旁邊的窗戶紙還煞白。
以往我從未對著他擺過長公主架子,我不想讓他因為身份而疏離我。
卻不想他卻一再得寸進尺。
我勾手示意門外的侍衛進來。
「裴大人身體不適,你們幫著他籤字按下手印。」
侍衛押著還怔在原地沒反應過來的裴修遠,拉著他的指印就往和離書上按。
裴修遠用力反抗,嘴裡同時喊道:「昭陽,你不可如此侮辱我!」
可縱然他的力氣再大,也抵抗不過哥哥給我安排的侍衛,那可是僅次於御前侍衛的存在。
裴修遠隻能在掙扎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落在和離書上,最後印下一抹紅印。
他奮力嘶吼著:「昭陽,你瘋了!我沒同意和離,你竟然敢私自叫人捆了我!我不認!我還是驸馬!誰都別想奪了我驸馬的位置!」
真的好吵!
和離書拿到手,我便讓侍衛將他們都轟出去。
完全不想去看裴修遠崩潰鐵青的臉色,以及沈依依半是竊喜半是心疼的樣子。
我勾著唇滿意地看著手裡的和離書。
皇兄說得對,我縱使恣意妄為一次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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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京中果然流言四起。
昭陽長公主剛領兩位面首回公主府,就與驸馬和離了。
不僅如此,裴驸馬與其表妹還被狠狠地轟出公主府,其狀態可謂悽悽慘慘戚戚。
傳言描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臨其境一般,一看就是有人特意針對我放的。
一時間,京城眾人皆在罵我水性楊花、輕浮浪蕩。
聽著夏染氣轟轟地描述,我一聽就知道這流言出自誰口。
裴修遠最是好面子之人,他巴不得這事兒沒人知道,他幹不出來這種事情。
此事,是沈依依做的。
她想讓我被眾人的唾沫星子淹S。
這樣,她便能光明正大地進裴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