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浴室裡水霧淋漓。

蕭虞強勢地按住我的手腕，在我身上烙印下一個個吻痕。

浴缸裡的水擴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熱氣不斷翻湧，我的思緒也逐漸變得混沌。

有種快要窒息的錯覺。

隻能下意識地摟住蕭虞。

「……我很困了。」

我忍不住小聲向他求饒。

「什麼？主人，我聽不見。」

蕭虞故作茫然，語氣卻帶著明顯的笑意。

我咬牙切齒罵他渾蛋。

他卻得意地晃著殘破的魚尾，衝我露出一個病態的笑容。

然後帶著我再次沉淪進欲望的深淵。

獸人的體力和精力也太過旺盛了。

陷入昏睡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想。

14

往後幾天的日子裡，蕭虞總借口發Q期還未過去，引誘我與他一同歡愉。

我的生活，完全被蕭虞佔據。

直至我收到了一條來自研究所院長的短信。

【蘭瑄，你明天有空的話，請和我見一面。我有事要和你說。】

院長的語氣十分嚴肅，我忽然覺得心底十分不安。

於是我同意了見面。

咖啡廳裡，院長把手機推到我面前。

上面是一段監控視頻。

清楚記錄了蕭虞是如何偽裝成工作人員，逃出研究所的。

當我看見蕭虞竟然能幻化出雙腿，完全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時候，心下驚駭無比。

一切都有了解釋。

他是如何逃出研究所，又是如何出現在我家門口的。

這些疑點一直存在，隻是我從來不曾認真細想。

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們都被他騙了。蕭虞的異變實驗是極其成功的，他擁有了頂級的偽裝能力。但他十分狡猾，一直把自己的能力故意掩蓋起來。我們才會沒有察覺。」

院長細細觀察著我的表情，試探著開口：

「人魚一族最擅長蠱惑人心。所以你別太傷心——」

「我不傷心。」

我抬起眼，利落地打斷了院長的話。

在院長充滿期待的眼神中，我微笑著開口。

「在他逃出來之後，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更沒有被他騙過。我有什麼可傷心的呢？」

15

院長沒有從我這裡套出有關蕭虞的任何消息。

跟失望的院長告別之後，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我的面色依舊沉靜。

隻是內心早已被各種情緒佔滿。

恐懼，不安，迷茫……

當我打開家門，蕭虞立馬笑著從浴室裡探出頭。

「蘭瑄，你回來啦！」

他衝我笑，眼神一如既往地亮晶晶。

我卻沒說話。

隻是把手機扔到他面前。

「解釋下吧。」

屏幕上，正是剛剛從院長那裡拷貝來的監控畫面。

蕭虞不解地低下頭。

在看清屏幕上的畫面之後，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慌亂。

看見他這副神情，我更加確信，這個視頻是真的。

院長說的也是真的。 

「蕭虞，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我冷冷地撂下一句話，轉身就想走。

「蘭瑄！」

身後忽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情急之下，蕭虞竟然直接追了上來。

他緊緊攥著我的手腕：「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我發現，每次我受傷後，你就會心疼我，陪著我……」

我沒說話。

隻是垂下眼，靜靜盯著蕭虞的下半身。

那裡不再是一條矯健漂亮的魚尾。

而是一雙修長白皙的腿。

原來他真的能幻化出雙腿。

所以在研究所裡他的奄奄一息是裝出來的。他一身傷昏倒在我家門口也是假的。

隻有我一直傻傻地相信。

「很好。」

ƭü₍我一字一頓地說。

「從頭至尾，你一直在騙我。」

蕭虞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

嗫喏著說抱歉：「我隻是太喜歡你了，不知道該怎麼把你留在我身邊……

「我知道裝可憐這招很蠢。但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我沒有說話。

隻是轉身回到了臥室，關上了門。

我一整天沒有走出臥室，也沒有跟蕭虞說話。

一開始，蕭虞十分慌張。

他隔著門板，跟我說了很久的抱歉。

我沒有應聲。

後來蕭虞也不再出聲。

等到夜色降臨的時候，我的門被敲響了。

很輕的三聲。

「蘭瑄。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消氣。我再待下去會讓你礙眼，我還是先走了。」Ṭù₌

腳步聲真的在一點點遠去，我終於按捺不住，猛地拉開門。

「你要去哪？」

蕭虞愣了下，誠實回答：「不知道……或許回海裡。」

我嘆了口氣：「現在研究所在海邊布下了陷阱，就等著再次抓到你。你這樣不是自投羅網嗎？」

蕭虞微微扯了下唇，低聲罵了句髒話。

「所以你不許走，留下來。」

我命令他。

蕭虞的表情有些愕然：

「什……什麼？」

我閉了閉眼。

再睜眼，眼底一片冷靜。

「你是我好不容易養大的，我不允許你S掉。」

我想通了。

就算蕭虞曾經騙過我，但他並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

他隻是希望從我這裡獲得關注與憐憫。

最重要的是。

我愛他。

我不能眼睜睜地他被研究所再次抓回去。

16

研究所沒有抓到蕭虞。

他們見識到了蕭虞通過異變後獲得的偽裝能力有多麼強大。

對此，他們感到無比興奮。

他們迫切想抓到蕭虞，對他展開實驗研究。

於是研究所再次針對蕭虞發出了通緝令。

這一次，他們故意將蕭虞的出逃說得極為嚴重，將蕭虞說成了一個暴虐殘忍，會隨時S人的變異物種。

通緝令發出後，到處人心惶惶。

最糟糕的是。

那天，我樓下的一戶居民忽然向研究所舉報，說曾經看見一個銀白色頭發的陌生男人走進這棟樓。

雖然沒有實際證據，但此事一出，研究所再次將調查目標對準了我。

越來越多的研究所在我家附近展開了地毯式搜查，似乎不找到蕭虞就不肯罷休。

還有許多記者找上門來，想要採訪我，並從我這裡挖到有關蕭虞的什麼八卦猛料。

我的工作，生活，都變得一團糟。

唯一令我感到安心的是，蕭虞的異變能力是偽裝，他可以幻化成任何人，巧妙躲過搜查。

那天早晨，我剛剛敷衍完工作人員的又一次例行詢問。

回到家後，當我疲憊地躺在沙發上的時候，蕭虞走了過來。

「抱歉，我以為……他們很快就會放棄找我的。」

他向我道歉，眼角眉梢都是愧疚。

我搖搖頭。

忍不住嘆息一聲。

「這不怪你。是他們太貪婪。」

蕭虞本來應該屬於廣袤的大海，並非研究所裡狹小的水池。

人類強行讓他走上陸地，卻又開始恐懼他的能力太過強大。

「蘭瑄。」

蕭虞望著我許久，忽然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朝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裡，是我的護照。

「和我在一起，你會受到牽連。

「我之前偷偷把你的簡歷投到國外一家很著名的實驗室了，那位導師在我們獸人界有很好的風評，他對你的研究課題也很感興趣。

「我知道你的夢想一直是做實驗研究，你繼續去追求你的夢想吧。」

我沒有接過護照，隻是很固執地問：

「那你呢？你怎麼辦？你怎麼跟我一起離開？」

蕭虞在我擔憂的眼神中輕輕笑起來。

「抱歉，我不能走。

「我可以離開，但研究所還會不停抓捕我的同類，繼續用作實驗研究。

「我必須留下來，與研究所抗爭。」

他的語氣溫柔而堅定。

「蘭瑄，你放心。我們人魚一族信守忠貞，絕對不會拋下自己的伴侶的。等我解決了這裡的事情，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17

研究所無權幹涉我的人身自由。

拿著護照，我順利地登上了飛機。

飛機飛過寬闊的海洋，帶我前往一個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國度。

這裡四面環海，風景秀麗。

我在海邊住下，闲暇時候經常會在沙灘上散步，在悠揚的潮汐聲裡想象蕭虞曾經在海洋裡的樣子。

為了保護我，蕭虞很少與我聯系。

就算聯系，也隻是短短幾個字，向我說句平安。

我知道他是為了不讓我擔心，所以從不說他的境遇會有多困難。

但他越是這樣輕描淡寫，我就越擔心他。

我通過各種研究成果，獲得越來越大的名聲。

於是我通過每一次的演講邀約，與同事老師們一起為獸人聲援。

闲暇時刻，我還會在網上，不停搜索與蕭虞有關的消息。

一開始，與蕭虞有關的消息還很少，內容大多都是對他的抓捕懸賞。

慢慢地，關於蕭虞的消息從零星幾條開始逐日增多。

他以 S 級獸人的身份帶頭反對研究所私自抓捕獸人做實驗研究、他成立了獸人反實驗聯盟、他與其他獸人一起向公眾披露研究所對獸人實施的殘酷手ƭù₂段……

輿論影響越來越大, 最終各大研究所紛紛出面道歉，並表示會盡快完善相關條約, 日後絕對不會私自抓捕獸人用作實驗。

……

五年後。

夕陽時分，海邊波光粼粼。

我坐在沙灘邊一邊看風景, 一邊給蕭虞發消息。

自從他一個月前跟我打了一通簡短的電話之後, 我再也沒有聯系上他。

雖然新聞上說蕭虞已經和研究所達成了和解，從此與其他獸人一樣, 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

但我還是心裡不安。

「這位小姐, 請問你是一個人嗎？」

面前忽然多出了一道高挑的陰影。

我以為又是哪個想與我搭訕的男人, 正不耐煩地抬頭, 準備婉拒。

下一秒，卻又ťű̂⁸怔住。

面前的男人身形高挑，穿著一身裁剪得宜的白色西裝。他有一頭獨特又漂亮的銀色長發，眼瞳裡的顏色比大海還要深邃湛藍。

正是許久未見的蕭虞。

他衝我打招呼，語氣故作正經：

「這位小姐, 可以請你共進晚餐嗎？」

我攥緊手機，緩緩瞪大了雙眼。

蕭虞出現得太突然，我隻覺得我在做夢。

「蕭……虞？」

我試探著開口, 語氣微微顫抖。

「抱歉, 讓你等了我這麼久。」

蕭虞垂下眼, 衝我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一如當年, 我與他初見時那樣澄澈純粹。

「事情都結束了，以後我絕對不會離開你了。」

我忽然覺得鼻酸, 想責怪他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卻又說不出話來。

最後隻踮起了腳, 緊緊抱住了他。

蕭虞溫柔地回抱住我。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 直到我忽然覺得手指上傳來一陣涼意。

抬起手, 卻發現我的無名指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極其漂亮的珍珠戒指, 最頂上的那一顆黑珍珠圓潤碩大, 在陽光下閃著熠熠的光亮。

隱約可見上面有花體字符：L&X。

是我和他名字首字母的縮寫。

「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蕭虞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我看著那顆超級大的黑珍珠, 忍不住笑：「我不在你身邊, 你什麼時候又偷偷哭了？還哭得這麼兇？」

「沒辦法, 我一想你，就躲在被窩裡偷偷哭。」

蕭虞的耳朵尖慢慢紅了, 他說，「這幾年時間裡我攢了半麻袋的珍珠，這顆是我哭出來最大的一顆。」

我聽後有點想笑, 卻又覺得心口微微酸疼。

蕭虞卻安慰我：「別擔心, 反正以後有你在我身邊，我再也不會哭了。」

說著，他牽起我的手，衝我撒嬌。

「我好餓, 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我笑起來, 說好。

夕陽散發著金色的餘暉，整片海都被染上璀璨的光。

海鷗鳴叫，海風宜人。

不遠處的小船遠航歸來, 靜靜停泊在港口。

我和蕭虞牽著手，笑著朝著家的方向，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