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和她。
冰塊碰撞的聲音讓我的思緒飄遠了。
白安然很怕疼。
平時手上劃道小口都要嚶嚶好久。
生理期更是疼得在床上打滾。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她的生理期就在最近幾天。
每個月她親戚來的時候總是痛得S去活來的,紅糖水喝了,暖寶寶貼了,我一刻不停地給她捂著小肚子也沒什麼效果。
隻有止疼藥能讓她好受點。
沒辦法,我帶她去見了我奶奶。
奶奶是老中醫,年紀大了之後就不再給人看病了,家裡人生怕累著她,一般也不會拿這些事去煩她。
奶奶見了白安然很高興。
給她診了脈開了藥方不說,還列出了一個月的食譜給她。
知道我們在學校不方便,每天讓家裡的阿姨熬好了藥做好了飯送到學校。
中藥不好喝,她皺著小臉撒嬌怎麼也喝不下去,我看著也心疼。
食療少油鹽少辛辣,對於她來說也是難以下咽。
不過三天,她就打了退堂鼓。
「阿言,我不想吃,不過是每個月疼那麼幾天,我都習慣了。」
撒嬌耍賴,我向來拿她沒辦法,隻能賄賂她室友讓她們幫忙督促她用草藥泡腳,看著她不讓她沾染冰塊兒。
又不願意讓奶奶傷心,每天裝得若無其事的,在奶奶叫她去號脈的時候,找借口退了,招來一通罵。
現在她疼S也輪不到我心疼了。
6
蔣濤攬著白安然的腰挑釁地看著我,「是前男友啊,既然來了,進來喝一杯?」
我無視他,隻看著白安然,「伯母很擔心你。」
一句話就惹了白安然不高興,拎起酒瓶就朝我砸了過來。
我沒有預料到她的動作,想躲已經來不及了,酒瓶與額頭相撞,碎了。
酒水澆了我滿頭滿臉,整潔的白 t 也沾染了汙漬。
「你能不能不要總拿我媽壓我,這二十多年做一個聽話的女兒,我已經累了,現在,我隻想做自己。」
「你喜歡的根本就不是我,是我媽,你過往所看到的都是我媽希望我成為的樣子,你以為她是真的喜歡你嗎,如果你隻是普通的家庭,即使救命之恩又怎麼樣,轉頭她就拋到腦後了。」
「也不要覺得自己多麼委屈,如果你不纏著我,我也沒有機會羞辱你不是,不要說什麼對我一見鍾情,我聽了就想笑,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她又拿起一個酒杯,把桌子上有的酒都倒進去一點兒,自己不喝,卻踱步過來遞到我嘴邊,「既然你要做好人,就把這杯酒喝了,隻要你喝,我就跟你走。」
我沒有接,越過她去看蔣濤,他闲適地靠在沙發靠背上,蹺著二郎腿,對白安然的話也不出聲阻止。
好像眼前的女人跟他毫無關系。
我的酒量不好,我和白安然都心知肚明。
不要說一整杯混合酒,就是單純的高度白酒我也隻有一杯的量。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酒這種東西喝多了會影響神經。
「你說得對,你離不離開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即使你逃課,畢不了業也礙不著我什麼。」
我一把揮開眼前的胳膊,轉身就要離開。
蔣濤終於出聲了,「站住,我的地盤,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安然給你倒酒是給你面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身邊的小弟看他的眼色站起來抵著門,擋住我的去路。
「你真的要逼我?即使你不喜歡我,出軌,嘲諷,給我難堪,你是我自己非要追的,我識人不清我認,可今天這杯酒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喝的。」
蔣濤被我強硬的態度氣到了,也或許是因為在眾人面前試了面子,當下把酒杯一砸。
「艹,給臉不要臉,給老子按住他,灌進去。」
「陳言,我今天就叫你一個乖,社會不是你的象Y塔,人要會彎腰。」
我推開想要抓我胳膊的男人,看向白安然。
到現在,我還寄希望於她會出言緩和。
不是基於愛,隻是覺得她還是善良的。
可是,我高估了近墨者黑的威力,或者這才是她的本性。
她就站在一邊看著我被為難,絲毫不為所動。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晚,我被兩三個人按在地上,他們壓著我的四肢,掐著我的下巴,把酒水灌進我的喉嚨。
「聽說你想拿手術刀?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張口閉口夢想的人了。」
蔣濤面目猙獰地踩在我的右手上,使勁碾了碾,我聽到一聲脆響。
接著就陷入了黑暗。
7
劉總已經玩起來了,趁著他注意不到這邊,白安然小聲給我道歉,「對不起,陳言,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那裡邊有那種東西,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你不管的。」
她擺出我最喜歡的笑,抬頭飛快地看我一眼,又低下頭,露出纖細白嫩的脖頸,坐姿也是精心練過的,盡顯曲線。
看來白安然很好地適應了這個身份,她一定用這一招對付過無數的男人,他們肯定很吃這一套吧。
我臉上不動聲色,心中不無惡意地想,真是報應。
「我當時隻是想給你一個教訓,我太壓抑了,我從小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媽媽拼命工作才把我養大,她對我要求很嚴格,可是自從我考上高中一切都變了,她開始在我耳邊念叨她老了,催著我釣個金龜婿,我不想這樣。」
哦,還真沒看出來。
我們的高中也算是個貴族學校吧,裡邊出了富二代就是真正學習好的,最多的還是兩者兼具。
那時候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什麼人呢?
是學習一般,家裡早早給安排好了未來,又被她的美貌和才情吸引的富二代。
也是當局者迷,那時候我怎麼就看不清呢。
「那會兒還小,她也隻是念叨兩句,到了大學,可以談戀愛了,她不停讓我帶個男朋友回去,你爸爸救了她之後,她從護士那裡打聽到叔叔的身份就像是見到了肉的蒼蠅一樣,你喜歡我,那麼明顯,她看出來了,逼著我同意,否則就不活了。」
「我一面不想要欺騙你,一面又不得不屈服,跟你戀愛的日子我是真的開心,我也是真的有點兒喜歡你的,但是她催著我生米煮成熟飯,最好是奉子成婚,那時候你又非要我回去見你父母。」
她怨恨地瞪了我一眼,「我感覺我就是一個工具人,第一次生出了叛逆的心理,去燙了頭發,扔掉白裙子,在耳朵上打了一圈耳洞,還想紋身。」
「就是在那裡遇到了蔣濤,他特別會拿捏人心,三兩句話我就覺得他很好,交換聯系方式之後,他總是約我出去,校園也讓我壓抑,我就同意了,我隻是賭氣,真的。」
校園讓她壓抑?讓她壓抑的是我才對吧。
我們是男女朋友她什麼都不說,轉頭卻對另一個男人投懷送抱,無話不談。
以前的白安然沒有這麼巧舌如簧。
「劉總,你慢慢玩兒都算我賬上,我就先走了。」
拉起身邊的白安然,手虛虛地攬在她腰上。
劉總露出一個曖昧的笑,表示懂了,揮揮手,繼續玩樂。
白安然手指攪在一起,很是忐忑的樣子,可我分明看到她眼裡的喜悅。
她一定覺得我很傻,還是那樣,隻要她一哄就上鉤。
我把她帶出了會所。
白安然的手挽上我的胳膊,就要依偎在我的懷裡。
我反手就把她推開了。
可能是力氣太大,白安然摔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陳言。」
「你不會真的以為隨便解釋一下我就會原諒你了吧,你知道嗎,那天我的右手廢了,再也不能拿手術刀了,你毀了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好心勸你一句,好好找個金大腿抱穩了,否則,就憑你不夠我玩兒的。」
8
那天的最後我還是被路遠救了。
我的手機一直開的有定位的功能,他找我找不到人,手機也打不通,一通電話就讓人查到了我的位置。
蔣濤從小就接觸三教九流,一直遊走在黑暗邊緣,他知道毒的危害,自己從來不用,卻喜歡用它控制別人。
這一點白安然一開始確實不知道。
可那時候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路遠找到我的時候,我的右手手骨都碎了,昏倒在地,差一點因為攝入過量S了。
我爸找了最好的醫生也隻是保住了我的右手,它不能提重物,也做不了太精細的活兒,更不要提拿手術刀了。
家裡給我辦理了休學,送進了戒毒所。
那兩年,是仇恨支撐著我走下來的。
不能學醫,我就跟在外公身邊學做生意,一步一步也算是小有成就。
正開著車呢,路遠的電話就過來了,「出來玩啊,老地方等你。」
低頭看一眼時間,凌晨一點,路遠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以往這種邀約我多半是拒絕的。
沒有應酬的情況下,我的作息養生得堪比老年人。
但今天,重遇舊人勾起了黑暗的記憶,我不想一個人待著了,熱鬧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喲,稀客啊。」
路遠的表情依舊欠揍。
「路少爺親自致電,我怎麼敢拒絕呢?」
路遠白了一眼,「你拒絕得還少嗎?怎麼,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也許吧,等出來了我們一起看看。」
貧了兩句,我的心情回升了不少。
特意讓人上了一杯茶,「我剛才見到白安然了。」
路遠,坐直身體,「你不會還對她舊情難忘吧。」
「怎麼會,我又不是聖父,自己的人生都成這樣了,即使她不是兇手也是幫兇,還不至於以德報怨。」
手蓋住眼睛,「我就是看著她的樣子挺不是滋味的。」
白安然在我心裡說是仙女也不為過。
後來即使蒙了塵也是墮落的天使。
今天再一看,她隻是長了一張美麗的皮囊,內裡盡是腐臭,更顯得我眼瞎。
「從你阻止家裡出手我就覺得你有病,如果是我把那幾個人搞得求生不得求S不能都是我善良。」
手術後在醫院醒來家裡人都瘋了,從來沒有跟別人紅過臉的奶奶都氣得恨不得吃他們的肉。
是我出言阻止,白安然才隻落了個退學的下場。
至於蔣濤,他有幾分聰明,尾巴藏得很好,沒有抓到把柄,倒是那幾個小弟都進去了。
為了他們髒了手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最終的結果,也隻是路遠暗地裡找人把蔣濤的兩隻手都廢了。
後來我再也沒有主動找過他們。
也是沒顧上。
現在重新遇見白安然,說實話,她在會所,我很意外。
憑著蔣濤她怎麼也不該落到這種地步。
「什麼?你還救她幹什麼,被人玩S兒也是她的命。」
路遠聽了我的話都要跳起來了。
但我知道,他隻是罵得狠,即使是有仇,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被人強迫。
9
我還沒想好該怎麼對待白安然。
卻再一次見到了她。
在我公司的樓下。
距離第一次見她剛好一周。
她又換上了白色長裙,黑長直,臉上的妝容很淡,恍惚間我好像回到了那個蟬鳴聲聲的夏天。
「陳言,你恨我,誤會我,我不怪你,都是因為我才給你帶來了傷害,我很抱歉,我希望能彌補我的過錯,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仔細打量她,一周前手指上還在的紋身現在已經沒有了,至於胸口的雖然看不見,但肯定也去除了。
聽說洗紋身很疼,她還真是下得去手。
我沒有理會她,徑直坐上車離開了,今天約了劉總吃飯我沒有時間在這裡看她演戲。
沒想到剛坐下還沒有寒暄兩句,包間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赫然是白安然。
她嬌笑著走向劉總,小鳥依人地坐在他身邊給他夾菜,倒酒,體貼備至。
隻是抬眸間總會楚楚可憐地看向我。
一周前「英雄救美」的我就像是一個笑話,又一次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間。
我一時間也搞不懂她想要幹什麼了。
如果真是想要跟我和好,就應該一心一意地討好我,難道她還真以為我會喜歡給自己戴綠帽。
如果是想要抱金大腿,就更不應該想著遊走在兩個男人之間,劉總可不是好脾氣的人。
「白小姐真是時間管理大師啊,剛在公司樓下堵完我,現在又陪著劉總濃情蜜意的。」
劉總似笑非笑地揉著白安然的手,力氣大的,她白嫩的小手都紅了。
「哦?怪不得昨天晚上跟我打聽今日的行程,求著我要跟過來,原來是因為陳總啊。」
白安然不顧及第三個人在場,俯身親了劉總一口,「哪有,我打聽還不是想一直陪著你嗎, 至於陳總,我是去跟他道歉的, 你還不知道吧, 我和陳總是同學,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做了一些對不起陳總的事,再見總該表達歉意。」
「怪不得向來不近女色的陳總那天會挺身而出了。」
白安然作勢打了劉總一拳, 「哎呀,你不要多想, 我們那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不是都知道嗎?」
聽這話,當天白安然轉頭就投進劉總的懷抱了。
合著我又做了一次工具人。
我居然沒有太生氣, 可能是習慣了,對她沒有什麼期待。
10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合作也談得差不多了。
我們三個人前後走出飯店。
我一個人走在最前邊, 白安然攙著劉總不知道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突然,一個男人衝到我跟前, 拿著一瓶液體, 擰開蓋子就潑。
「陳言,去S!」
如果還是以前的我一定躲不過去。
鍛煉了幾年, 流的汗花的錢總是有點成效, 我看是衝我來的眼疾手快地舉起手裡的外套護住頭臉。
保安圍上來制住男人, 他被壓在地上,還在不停地叫罵, 「陳言,你不得好S!」
我很疑惑, 這個人我很陌生,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他卻知道我的名字。
作為受害者跟著警察去了警局做筆錄才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這人是個癮君子。
背後的人是蔣濤。
蔣濤被廢了雙手,一直懷恨在心, 伺機報復,利用毒引誘男子替他衝我潑硫酸。
男子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人, 很快就都招了。
不過兩個小時, 我再一次見到了蔣濤。
他看起來像是五十歲一樣,蒼老頹廢。
看向我的眼神滿是陰毒。
兩隻手不正常地垂落在身體兩側。
蓄意傷人,販毒, 蔣濤出不來了。
他終究是被仇恨逼瘋了。
11
白安然跟了劉總,被保了下來。
我還聽說她被劉總夫人發現後, 兩人當街廝打過兩次。
我也想明白了一切。
白安然這些年應該一直被蔣濤控制, 替他賺錢,甚至遭受毒打, 她不堪忍受的時候我出現了。
蔣濤的仇恨轉移了,她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了蔣濤。
可是沒了蔣濤, 她依舊是那個意志不堅定的人,狠不下心來戒掉,隻能被控制。
劉總不會永遠喜歡她。
我幾乎可以預見她的結局。
被掃地出門, 慢慢腐爛。
不過一切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很慶幸自己一直擁有底線,善惡終有果,誰知道什麼時候回旋鏢就扎過來了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