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顧墨一文不名的時候,我養雞還要養他,他發誓,有了功名便娶我。


 


一朝跌落,我穿越到了三年後,他果真有了功名做了大官,我也搖身一變從S雞婦人成了官家夫人。


 


茅草屋換了大宅子,粗布換了華服,我卻隱隱覺得不對。


 


我想吃雞,丫鬟卻說「夫人從不吃肉尤其是雞」。


 


我大字不識幾個,滿牆書畫的落款竟都是顧夫人。


 


我分明饞顧墨的身子,可他親上來的時候我莫名生了冷汗。


 


拼湊出真相的那日,我又穿回去了。


 


彼時的顧墨剛中了榜,看我的眼神似淘過的澧泉,澄澈動人:


 


「嫁給我好不好?」


 


1


 


我是個孤女,因著隻喜歡英俊的郎君,二十幾了還未嫁,靠著一門快準狠的S雞手藝養活自己。


 


遇到顧墨那日,我正在雞毛雞血裡頭扒拉生計,他啪一下暈倒在我的攤前,動靜嚇飛了我好幾隻雞。


 


七手八腳抓完雞欲找他算賬,一見他的臉我便息了怒,縱使蓬頭垢面,仍是天人之姿。


 


一旁S豬的張娘子見我看得挪不開眼,掩嘴笑道:「天爺都知道你喜歡好看的,這是特地給你做的媒吶。」


 


我笑啐她一聲,也不扭捏,把顧墨與雞一起帶回了家。


 


他說自己村裡鬧了飢荒,父母兄弟都餓S了,隻有他一人走了出來,他多謝我的仗義相助,又知曉了我是當地人,便拜託我替他打聽活計。


 


顧墨是個讀書人,沒什麼幹活的本事在身上,我使了渾身解數也未能幫他尋到什麼活兒,便斟酌著讓他幫我喂雞,他雖猶豫了幾日最後卻也答應了。


 


為了方便他做工,我幫他把屋子賃在了隔壁,結果被他發現我夜裡偷偷給雞喂醋,因他白日裡實在喂得太多,已撐S了好幾隻雞,我得想想法子。


 


他漲紅了臉,有些訕訕:「對不住,從我工錢裡扣吧。」


 


其實S的雞都快比他的工錢貴了。


 


我連忙擺手,「無妨無妨,你本握筆的手願幫我喂雞已是難得,要不雞你還是別喂了,這工錢不若我先赊給你吧。」


 


他莫名有些惱:「顧某如今雖落了難,娘子卻也不必施舍!」


 


我拍拍腦袋,知道自己大抵是不小心刺痛了讀書人的自尊心,隻得解釋:


 


「我隻是想讓你專心讀書,以後有了功名再還我便是。」


 


幾番拉扯他還是不依,非要霍霍我的雞,我靈機一動,「不若,你教我識字可好?」


 


顧墨自然說好。


 


可我就不是很好了,顧墨於教我一事上甚是上心,白日裡我S了一天的雞,夜裡還要在顧墨的監督下舉著酸軟的手寫上半夜的字,若不是為了看顧墨一張俊臉,我寫著便能睡過去。


 


我一向於文事上一竅不通,僅是學寫我的名字【安好】二字就學了小半月,遲遲未見成效,他有些煩躁,驀地便直接包住我的手寫起來:


 


「統共沒幾個筆畫,怎的學了如此久還未學會!」


 


見我未出聲,他低頭看我才發覺此刻的距離鼻息相聞,最後那一橫便失了形狀,寫歪了。


 


我的手在他手心裡動一下:「顧先生的手比雞脖子還僵,怎寫得出好字?」


 


他不動聲色地與放開我,耳尖泛紅:「先管好你自己。」


 


寫了半晌,趁顧墨去洗筆的當口,我上下眼皮一沾就趴到了桌子上。


 


朦朧間隱約有人替我挑開額邊硌人的碎發,在我耳邊輕嘆:「若你出身高門……」困意襲來,後頭的話我沒能聽到。


 


鎮子隻有巴掌大,S雞的安娘子養了個男人的稀罕事自是傳得人盡皆知,甚至街頭巷尾唱起了揶揄他的打油詩:


 


「顧小郎,吃軟糧,喂不了雞又扶不上牆,搖頭晃腦喚安娘。」


 


顧墨聽罷氣得青筋都冒起,拳頭也攥得緊緊的,梗著脖子憋了半晌,捏著三根指頭對我起了誓:「我顧墨定不負你,得中功名便風風光光娶你。」


 


自古男兒多薄幸的道理我是懂的,對他的那點非分之想一直藏在心裡,從未奢望過能有什麼結果,他突然這樣擲地有聲地求娶,讓我握著S雞刀愣在了原地,下意識地反駁:「我,我配不上你的。」


 


他兀自打來水,將我血絲拉祜的手按進去,拿了胰子細細將指甲縫都塗滿,他的手觸感太好以至於我的耳朵眼裡全是心跳,未聽懂他話裡的深意:


 


「我會讓你配得上。」 


 


春闱將至,東拼西湊的終是攢齊了盤纏,送顧墨上船趕考那日,他站在船頭,眼裡漾著柔情:「在家中安心等我。」


 


船消失在江面上的時候,我心裡頭盤算起這些日子欠的銀錢,陳嬸子五百錢,張娘子八百錢……


 


賬目不少,我有些惆悵未顧得上看路,被絆了一大跤,登時暈了過去。


 


再睜眼,我竟穿越到了三年後。


 


2


 


顧墨果真中了,依諾娶了我,三年後的我住上了好屋子,成了官家夫人。


 


聽丫鬟講我前幾日碰到了頭暈倒,顧墨愁得幾夜都未闔眼,「主君是極疼夫人的。」


 


我掃視一圈,房裡放了清一色的琴棋書畫,丫鬟說我平日裡最喜讀書,更是寫得一手好字。


 


我照照鏡子,沒錯,確實說的是我,丫鬟指著滿牆的字畫恭維我,底下的落款寫著【顧安氏】,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下衙後的顧墨知我醒轉,官服都未換便把我攬進懷裡,語氣裡都是失而復得:


 


「阿好,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你信我。」


 


我抬眼看他,三年後的顧墨更好看了些,他柔情似水地喚我「阿好」,待我有求必應,眼裡的情意濃得抹不開。


 


呆了幾日,廚房上的都是精心烹制的素菜,我吃的頭發都綠了,問丫鬟為何不吃雞,丫鬟驚異:「夫人你從不吃肉,尤其是雞。」


 


我有些奇怪,夜裡試探著問顧墨:「我明日能喝碗雞湯嗎?」


 


他愣了幾息,莫名開始認錯:「是我做錯了,不鬧了好不好?」


 


他的態度變得太快,我還在斟酌他話裡的意思,他已不由分說親了上來。


 


這親吻從前隻出現在夢裡,他的唇柔軟纏綿,我腦子裡霎時一片空白,哪還能再思考,我攀上顧墨的脖頸,放任自己的心跳脫韁,顧墨得了回應,手按上了我的頭,好似要將我揉進他的身子裡。


 


頭上的傷口被碰到,疼得我驚呼一聲,顧墨的身子一僵,本攬著我的手泄氣般地松了,原本曖昧的情愫剎那退散,一些陰翳莫名湧出來:


 


「對不住,我不該碰你,你好好養傷,我改日再來瞧你。」


 


說罷竟不等我回應,逃也似地離開了我的屋子。


 


我初初以為他的改日不會很久,沒想到一連十幾日他都未來見我,養傷的日子無聊得緊,便拉著丫鬟香葉扯闲篇。


 


大戶人家的規矩多,嬤嬤們對我恭敬得很,平日裡更是一句闲話都沒有,基本不往我跟前湊,隻有香葉與我說話解悶,她年紀不大,話卻很多,性子十分跳脫。


 


「功課?」


 


「嗯,主君布置的,每日都要習字作畫,您若做得好,主君便高興得緊。」


 


我有些驚異,難怪滿屋子都是書畫,原來是我的功課。


 


「據說您對自己要求甚高,要是功課未做好,時常十天半月都不出房門的呢。」


 


「據說?」


 


小姑娘臉一紅,有些拍馬屁的羞赧:「都是主君說的,奴婢是新來的,上次您跌倒,主君嫌下人們辦事不力,發賣了好一批呢。」


 


她說完便把我往書桌前引:「主君交待了,您如今有傷,字可少寫一篇。」


 


我擔心露餡,忙攔住她,讓她去市場買些雞仔回來,宅子裡的碩大的院子,不養點雞鴨真是浪費了。


 


小丫鬟領了命,拿著銀子歡歡喜喜地去了,一旁的王嬤嬤欲言又止,隻道:


 


「夫人若是無聊,不若去尋林夫人,陳夫人點茶下棋也好。」


 


我自是擺手,什麼林啊陳的,我這初來乍到的哪裡認識,還是別去鬧笑話了。


 


小丫頭辦事得力,半天的功夫不僅雞仔買回來了,還幫著我圈上了柵欄,我正打著攀膊把雞仔們往地上放,恰逢顧墨的同僚帶著夫人拜訪,那夫人未見過活雞,乍見那雞仔十分新奇,想摸一摸卻又不敢,我便籠起一隻送到她手裡,她有些欣喜:「看不出顧夫人竟如此擅農事,我真是自嘆弗如,平日裡是連雀兒都不敢碰的。」


 


我沾沾自喜看向顧墨,他卻隻顧著與同僚談笑,絲毫未看我一眼,他們的話題風雅,我絲毫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熬到送客,大門關上的那刻,本還掛著笑的顧墨霎時結了冰,看著我的眸子壓著黑霧:


 


「雞是哪裡來的?」


 


我莫名打了一個冷戰,答復他是我讓下人買的,他有些煩躁得扯扯領口,下巴朝著香葉一奴,挑著眉問我:「是她?」


 


說罷也不等我肯定,低下頭嘆了口氣,隻對著身後的家丁下令:「杖斃吧。」


 


神情輕飄地似捏S一隻螞蟻。


 


這不是我認識的顧墨。


 


我愣在原地,直到香葉被綁上刑凳哭喊著「夫人救我」的時候才如夢初醒,哭喊著攔住家丁,撲通跪下求顧墨手下留情。


 


顧墨伸手強硬地將我扶起,


 


「我好像教過你,不論何時都要顧著體統,如此哭號,實在不是一個官家夫人的作派。」


 


他的語氣輕柔似哄我一般,卻駭得我霎時收了聲,捂住嘴站直身子,咽下嗚咽字正腔圓地求他:「她還小,求夫君放過她。」


 


顧墨慢條斯理地將我按到一旁的椅子裡,親昵地朝我附耳:「夫人吶,為夫覺得B險起見,你還是要再長一次記性才好。」


 


他抬手示意家丁繼續,我再顧不得什麼體面不體面,歇斯底裡地要上前,顧墨SS箍住我,語氣裡透了狠厲:「不想再有人因你而S就安分些,收起你那些上不了臺面的習慣,好好的給我做顧夫人,別一再試探我的底線!」


 


不過幾廷杖下去,香葉小小的身子便沒了氣,似破了的皮球灰敗地塌在凳子上,我錘著心口無力地癱倒在顧墨懷裡,再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顧墨有條不紊地揮手讓家丁處理掉屍體,隨後朝著下人們下令:


 


「夫人病了,這個月都在房裡將養著,你們一個個仔細伺候著,別觸什麼霉頭。」


 


他拿過大氅兜住我,把我往房裡帶,拍著我的背:


 


「不過是一個解悶玩意兒,夫人若喜歡,我再買一個便是。」


 


轉身出房門的時候,他囑咐我:


 


「功課落下許多了,近日裡時間充裕,你多用些功,下個月寧王夫人的百花宴,你不能讓顧家失了臉面。」


 


房門關上,外頭的光亮再照不進來,日日裡除了王嬤嬤來請安送飯,便是顧墨差人寫來的手書,無一不是給我布置的功課,今日是臨帖,明日是女紅,精細到每個時辰該幹什麼,他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王嬤嬤見我不用飯也不用功,次次都要苦口婆心地勸一勸:


 


「明明前兩年的苦日子都熬過來了,夫人怎的又鬧成這樣?」


 


「上次跌倒就是個意外,別再與主君對著幹了。」


 


「金桂的事情都過去了,夫人何必又賠上個香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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