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最後一天，成績優異的女兒玩起了失蹤。

我急得上火，好不容易找到她，可一向乖巧的她卻同我談起了條件：

「媽，我知道您隻在意我的成績和您在人前的面子，除非您答應幫阿絮哥家還債，不然今天我絕對不會進考場。」

「您也不想自己這麼多年來傾注在我身上的心血，都功虧一簣吧。」

前世，我急火攻心，為了女兒的前途，當場咬牙給她口中的絮哥轉了賬。

卻沒想到，這天會成為我往後噩夢的開始。

收起回憶，此刻我看著眼前和前世一樣，威脅著我的女兒。

臉上卻全然沒有半分前世的慌亂。

畢竟對她，有一個秘密我隱藏了整整十八年。

於是，在眾人看好戲的目光之中，我隻是看著她無比淡然道：

「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愛考不考，不考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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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根本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林晚宜臉上原本隻在必得的神情驟然僵住了。

「媽，你在說什麼？」

她有些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巴，許久都未能緩過神來。

直到她還依舊不S心，以為我是換了辦法，故意用激將法刺激她，準備嘲諷我時。

我卻沒有再繼續理會她，掩下眼底的厭惡，像是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轉過頭去笑著叮囑校門口的其他學生要認真審題，不要緊張。

畢竟，除了是一名高三學生的家長之外，我更是高三學子的班主任，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時間，我對他們而言，何嘗不是另一種含義的媽媽。

見我像是沒事人一般，輕聲細語關心著同班孩子們的情緒，不少原先看好戲的學生和家長都不免朝著我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畢竟，我早年丈夫離世，獨身帶孩子的事情在學生和家長之間並不是秘密。

他們多多少少也從朋友圈裡，或是其他人口中聽說過，我對這個唯一的女兒究竟有多麼用心重視。

前世，在發現女兒失蹤後，我幾乎根本顧不上旁人。

丟下那些同樣待考的學生，隻顧尋找女兒下落，對那些前來安慰我和詢問我問題的家長，表現的極為暴躁和不耐，甚至影響了不少當天考試學生的情緒。

這也導致不少家長對我產生不滿，有些家長甚至將自己孩子沒考出好成績的原因，歸結在了我身上。

怪罪我高考當天因為自己的私事兒影響了孩子情緒，以我作為高考班班主任不對學生盡責將我投訴，更是說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教導不好，根本不配成為一名高中教師為由，讓學校撤了我金牌高考班班主任的職務。

哪怕是現在，再次回想起前世的這個時候，我都會覺得懊悔。

同樣都是我的孩子。

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而去耽誤那些將高考當作未來希望的起點，想要通過高考改變命運的學生呢。

眼眶裡重生之前，這一世方才著急的眼淚還沒來得及擦去。

一滴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滑下，我卻像是察覺不到一般，依舊笑的溫柔，同他們開著考完後準備去哪兒玩的玩笑話。

可已然有不少家長和學生們，將我此刻滑落下來的這滴眼淚，理解為是我作為一名母親，可同時又是教師的無奈與強撐，於是不同於上一世對我的不滿。

此刻，他們竟是紛紛開始為我打抱不平。

「林老師這樣負責任的老師，怎麼會有你這樣不爭氣的女兒。高考是多麼重要的事情，你才多大，怎麼能夠為了一個男人，拿這種事情做威脅呢！」

一名家長率先開了口，畢竟同樣作為今天高考生的家長，沒有人比他們更理解我此刻的感受。

「就是！全校上下誰不知道，林老師對你這個唯一的女兒寶貝的跟眼珠子一樣，她含辛茹苦的將你養到這麼大，這就是你報答她的方式嗎。」

「有什麼事情難道不可以在高考之後說嗎？我看你就是故意挑今天開口，為了一個男人，居然違逆自己的父母，甚至不惜用高考做籌碼威脅她，你真的配做林老師的女兒嗎！」

人群之中為我打抱不平的聲音幾乎是此起彼伏。

我也不知為何眼眶發熱，沒忍住真的落下淚來。

被人指著鼻子在眾人面前被罵白眼狼，林晚宜的臉色幾乎是漲成了豬肝色。

她緊緊咬著下唇，到此刻依舊是不知悔改。

「你們知道些什麼！你們以為你們看到的這些就是真相嗎？」

「你們都被她給騙了！」

她朝著指責她的那些人怒吼，她惡狠狠的瞪著我，就仿佛我不是養育了她十幾年的母親，而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反派，一個無法饒恕的仇人。

「從小到大，她都隻在意我的成績，在意她作為高考班班主任的面子，全然不在乎我作為一個人的選擇和意願。」

「當初我明明想要學習的是理科，她卻在提交分班申請時利用職務之便，擅自修改了我的申請，把我調進了文科班，就是為了把我控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學習。」

「在這個家裡生活的每一天，我隻能感覺到窒息，她根本就不愛我，她的眼裡隻有成績和旁的一些名譽。我根本感受不到這個家裡的半點溫暖。」

「為了讓我考出好成績，她每天逼我學到凌晨，周末也要請家教佔據我的個人時間，每次隻要考砸了，她就一言不發對我進行冷暴力。」

「她隻在意自己的榮耀，不允許我給她的人生造成半點汙點，在這個家裡，我仿佛就是一個提線木偶，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靈魂，更不知道什麼叫做愛，每一天都活的無比痛苦。」

人群之中寂靜一刻，眾人難以言說的目光在我和林晚宜的身上來回遊移，還要勸說些什麼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裡。

「不管怎麼說，不說一聲就改志願的事情，還是有點過分了。」

有學生壓低聲音小聲開了口，立刻便有人小聲附和。

「就是，如果我爸媽背著擅自修改了我的志願，我恐怕真的也會崩潰。」

「你們這些小孩兒，改志願怎麼了？父母做什麼決定不都是為了你們好，在這說林老師可是高中的金牌教師，她能不知道什麼樣的選擇對自己的女兒更好嗎？」

有家長依舊為我憤憤不平，可這些話卻激起了不少學生心中反叛的心理。

「憑什麼你們覺得對我們好才是好？我們自己的想法難道不才是最重要的嗎？如果讓我去學一個我根本就不喜歡的專業，那我寧願放棄高考。」

「就是！我太能理解這種感覺了，我一個女生就是喜歡理科，可我爸媽當時偏偏要逼著我學文，說什麼女孩子的腦袋就是不如男孩子靈敏，學理科之後肯定要吃虧，逼著我學了我根本就不喜歡的文科，他們什麼都不明白，我真的不喜歡學文，這場高考對我而言也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在場還是學生眾多，此刻聽見這些話便開始一味的共鳴，不由得群情激憤起來。

為林晚宜說話的人幾乎是越來越多，眼看著現場不少的學生已然被林晚宜所影響，情緒變得越來越消極。

而原本向著我的那些家長，此刻看著自己的孩子們被林晚宜影響到了情緒，也紛紛開始變得著急起來。

一開始對我的同情，此刻也變成了埋怨。

林晚宜的眼底閃著得意，她挑釁一般的看著我，仿佛以為這樣就能夠抓住我的要害。

可這番舉動，無疑是徹底戳中了我最後的底線。

2

「林晚宜，夠了！」

我咬著牙，此刻看著她的眼底滿是憤怒與失望。

「你不想高考是你自己的選擇，沒必要因為你那些所謂的委屈，就去影響其他學生考試的情緒。」

「我從小就教育你，做人說話做事兒要講良心，你隻說我當初篡改了你的分班志願，可我為什麼要改你的志願，這背後的原因，你敢說出來讓大家都聽一聽嗎？」

似乎沒想到我竟然會提及這件事，林晚宜臉上的神情一頓，隨即染上了些心虛。

「還，還有什原因，不就是因為你是文科班的老師，不想讓我脫離你的掌控嗎？」

「你說謊！到現在你還不肯說真相。」

我通紅著眼，顯然已經對她失望到極致。

咬牙訣絕道：「我對你從來沒有這麼大的掌控欲，如果你是真的喜歡理科，哪怕你對這一科沒有半點天賦，我也依舊會尊重你。」

「可是你呢？你當初分班時選擇理科，究竟是因為真的對理科感興趣，還是因為你當時早戀的那個小男朋友要去理科，所以你才要跟著一起去啊。」

見我戳穿了真相，林晚宜的臉色幾乎是瞬間漲紅成了豬肝色。

她斷然不會就這樣承認，正欲辯解，卻被我搶先一步打斷道：

「不用著急否認，我現在手裡頭還存著你當時和那個男生的聊天記錄。」

「還是當時那個男生害怕你們兩個人早戀被發現被學校處罰，為了能夠從輕處理，向你們當時的班主任坦白後，主動提供的聊天記錄。」

「你一直僥幸以為這件事兒沒人知道，你不用受處罰，那是因為你媽我當初求到了你們班主任那，憑著我這點面子幫你把這件事兒給壓了下來，不然你早就受處分了你知不知道！」

我們學校對學生早戀的事情管的極嚴，但凡要是被學校發現，輕則是要求分手寫檢討，重則甚至有可能全校通報外加勒令停課。

我當初早就知道了林晚宜選擇理科的原因，之所以沒有直接和她坦白，一來我覺得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是對感情春心萌動的時候，又比一般的男孩子更在意臉面，二來我是希望她能夠想清楚之後主動和我坦白。

可是她沒有。

無論我怎麼問，她都是一句話，是因為喜歡，要S要活的非要選擇理科。

還一味偏執的認為，我不理解她，我阻止她就是為了掌控她。

這口鍋，我背了兩輩子，背了這麼多年。

原本以為，隻要她能有一個好的未來，那麼我作為一個母親，替自己的孩子背一背鍋倒也沒什麼。

可是如今看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不值得的。

「撒謊！你在撒謊！」

感受到周圍逐漸變味的眼神，林晚宜立刻慌張了起來。

她迫切的想要證明我方才那些說的都是謊話，可她卻顯然漏掉了一件事情。

當初我也是被人告知，才得知真相的。

「我能夠證明，林老師說的都是真相！」

不巧，當初帶林晚宜高一的班主任葉老師也是這次送考的老師之一。

她應當是再也聽不下去，擠進人群站了出來。

「我是林晚宜高一時的班主任，當初林晚宜早戀的事情，也是我告訴林老師的。」

「林晚宜，作為你曾經的班主任，今天我實在是對你太失望了！」

她看著林晚宜，臉上滿是失望，不Ŧũ̂ₚ可理喻。

「你口口聲聲說因為你媽的掌控讓你感到窒息，可是你卻一直不談你媽為什麼要看你看的那麼嚴，那是因為高中三年，你腦子裡一天到晚除了早戀就是早戀，高中三年你敢在這裡跟大家說你早戀了多少回嗎？光我知道的，你媽為了不破壞你的名譽，幫你壓那些事兒都已經不下三回了。」

「每次你媽幫你處理完了這些事兒，都得低三下四的求著我們，讓我們不要傳出去，不好讓你一個青春期的女孩子在同學面錢沒有面子。」

「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拉扯你長大，作為高考班的老師，一邊得照顧班上學生的成績和情緒，一邊還得顧著你，那是又當爹又當媽，處處為了你著想。」

「可你呢？你又做了些什麼？你明知道你是你媽在這個世界上最在意的人，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在意你的前途，你卻為了一個男人，不惜拿你自己要挾你媽。」

「今天在這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哪裡是在威脅她啊！是要毀了她你知不知道！」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為我出頭，道盡了我所有委屈的葉老師，流下了兩行堪稱委屈的淚水。

此刻人證物證都在，聽聞真相的眾人，那白眼幾乎都要翻到了天上。

之前那些原本還因為她被篡改志願而共情的那些學生，此刻更是滿臉不屑。

「我要是因為早戀選擇去自己不擅長的專業，我爸媽得把我腿打斷。」

「要S了，我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搞了半天真相居然是因為早戀，林晚宜你給我把我剛剛的同情還給我！」

「林老師對不起，剛剛是我們錯怪你了。我就說林老師處處為我們著想，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女兒這樣。」

……

眼看著這下是再也沒有任何人再同情她，林晚宜整個人著急的跳腳。

「我不管，即便是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你今天都必須要給我錢替絮哥還債。」

「這都是你欠他的，當初要不是你鐵石心腸，他絕對不會欠下那麼大一筆債！」

「啪！」

沒有半點廢話，我抬起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你已經滿十八歲了，未來你的路要怎麼走，如何選擇，都是你自己的事兒，跟我無關。」

隨後，在她捂著臉愣神時，我朝著面前所有的學生以及家長深深的鞠了一躬。

由衷道：「我在這裡給那些，因為我的原因，受到影響的家長和孩子們道個歉。」

』抱歉，因為我的自己的未能處理妥當的一些私事兒，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影響到了大家的情緒，對不起。」